玥颜歆

【金钱】延安与星(3)

背景为1944年的迪克西使团访华,这是美第一次派遣官方的观察队来到延安。我史实掌握得不够多(而且为了xql牺牲掉点史实!比如飞机是先在西安降落的,但是我做出了改动),所以本文是一半史实一半想象,不要当作正史来看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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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麻是坚韧的植物,长在黄土的每一处,风一吹就是连绵起伏的绿色浪花,点缀着星点紫。阿尔弗已经习惯了往脸上扑的沙土,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些细细高高的小植物看,即使见了那么多次,还是会感慨这小生命的顽强。

 

“咔嚓”,阿尔弗习惯性地用相机记录亚麻的成长。

 

来这儿一星期,他对许多事都轻车熟路。每周六举办的星期六舞会,所有人围在一起奏着乐围着篝火和着舞———跳的是史沫特莱留下来的舞步;气候考察,参观游击战场,作出文章发表自己的看法———尽管阿尔弗雷德还并没有做这件事;村口的大娘,种着小菜的燕子,自己经常去“骚扰”的王耀,吱咛咛唱着歌的纺织队———上面三人都是其中的成员。

 

而这位金发碧眼美/国人,一直都是农产品的忠实报告者,正好补了同僚们的窟窿。漂亮的绿叶子总是吸引着他的目光以及相机镜头,尤其是亚麻。

 

以及,他终于得到了适合气候的衣服,这下摔十次,不,二十次,都不会让他畏惧了!

 

经过同意,他捻下一株,翻来覆去地看,灵机一动,编成了手环———是植物专属的生机,向自然不卑不亢地展示生命力。

 

这手环编得粗糙,一看就是没什么经验的人制成的,但却是少爷人生中第一次做的事,不免兴奋异常,看着手环怎么看怎么觉得漂亮。他站起来,跺了跺黄土,脑袋一转就跳下坡,向着那个顶熟悉的方向跑去———比他的石窑洞还要更清晰。他知道那位笑得明朗的中/国人肯定会在那,或是耕作,或是写文章。穿过这块儿小米,再过一家头发花白身体硬朗的老奶奶,接着小心地从上面滑下沟去,看到枯着的延河,找到通往窑洞的通道,那就算是到达了目的地了。目的地会有一棵橘子树———看起来半死不活但是又生机勃勃,结的橘子干瘪,看起来可怜,但整棵树仍活得好好的。

 

阿尔弗熟练地过去,觉得自己真是厉害的紧。往洞里面一望,啊,果然是在写作。

 

阿尔弗雷德准备吓一吓他。

 

他悄悄地过去,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有让任何一粒黄土发出声音,不断地靠近,那人像是全然不知有人似的,还在聚精会神地写下文字;正当阿尔弗准备扯一扯那人的头发时,却突然感受到自己脑门儿被敲了下———力道不大但突如其来,反而给他吓得往后大跳了一步,惹得中国人哈哈大笑。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阿尔弗愤愤地想,全然忘了自己原本的计划也是充满了“故意”。

 

王耀开了口:“怎么,美国小少爷来探望人啦。”

 

“微服私访,微服私访。”

 

“您的‘微服’还是通过我手做得呢。”

 

阿尔弗假装没听见,开门见山,直接将手中的亚麻环递了出去:“少爷来给你送温暖啦。”

 

王耀显然是愣住了,盯着亚麻上娇嫩的紫色花瓣,脸上逐渐显出柔软快活的神色。

 

他双手接过,仔细端详,忍不住破功:“噗,像是一件线头满满的衣服。”

 

阿尔弗又羞又气:“喂……”

 

“但是非常美丽自然,我很喜欢,可以列入人生中最美好的礼物之一。”

 

王耀神色认真,阿尔弗不是第一次见这样认真的他,但当这认真是面对自己时———就感受到了认可。他心中充满了温暖,可流动的情感充盈了整个身体。被人肯定的感觉多么美好。他想起从前给母亲买了一束玫瑰花,被家里人满怀着明亮的笑容插在客厅桌上最显眼的花瓶里,那种暗暗的肯定带给人的正向情感跟现在是多么类似,让他觉得做得一切都值了,都完满了。他刚想开口,泪水却先一步攻占了语言系统,簇簇流下。

 

“哎你怎么……别哭呀。”王耀有点慌地给他擦掉泪水,但这泪越来越汹涌。

 

阿尔弗紧紧握着王耀的手,在泪下真挚地望着对方的棕色眼睛:

 

“谢谢你。”

 

 

王耀将手环翻来覆去地看,彼时这小东西已经被套在手上。阿尔弗雷德尽管做得粗糙,但小心翼翼地保留着小花儿,它点亮了这简陋的、单调的窑洞。

 

金毛儿正在翻着他的《中英对话手册》,看着上面一个个方块字皱着眉头抓着发。

 

他不会中文的同僚都只会指着手册上的英文字边上的译文来表达意思,但阿尔弗雷德觉得这样这本手册不就被白白浪费了?他是定要从这里学几个中文回去的,王耀就成了个好老师———会英语的外教。

 

Mr.Wang 尽职尽责,同时也体恤学生,说了不下十次“保留一点英文口音也是很好的大家都懂你的意思”,无数次被阿尔弗雷德驳回“不要我就要纯正的中文我要说出口吓人一跳的纯正”,结果学到最后黑发人自己先崩溃了,也只得无奈地说:

 

“少爷,您就饶了我吧。”他活动活动舌头,感觉不像是自己的了。

 

目前,阿尔弗雷德能发出最纯正的汉字就是:美国飞机。再不然就是:美国人。纯正到受到了中文大师王耀的褒奖。阿尔弗雷德对此那是一个受用,嘴上不住哼哼着自己短时间内取得的巨大成就,听得王耀都忍不住一边笑一边打断了他。

 

阿尔弗雷德显然不愿意止于此。他环视着这个窑洞———可以说是细致入微,比侦探还敬业,打算在一眼望去空白无趣再眼一看家徒四壁的窑洞里发现点什么,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精美的小盆子就被遮掩在炕边,吸引着金发人的目光,也吸引着他的脚步。

 

“哇。”这是人遇到美好事物的最原始的感受。阿尔弗雷德就蹲在那儿,看着红底白花、设计考究、美好得不像是黄土山上能孕育出的温雅古典的盆,它下榻之处的土潦草铺开,独它亭亭玉立。

 

阿尔弗雷德陡然想起他家族跟他讲过的贸易往事,那里面就提到过美丽的器皿。

 

王耀也走过来蹲下:“这是我从别处带来的,父母给我留下的东西。

 

“原来你不是本地人!”

 

王耀轻轻点头,像是浸在了往事一般:“那是一个繁华之地。那时候无数个比这个还更加精美的瓷器躺在我家里。但是多么可惜,我只能带走这一个———我从小就一直用着的'纪念品'。”

 

阿尔弗雷德隐约察觉到话中的一丝悲伤。那是一种沉重经历带来的悲切,但当时的金发人又能想到什么呢?只当是四处游历的有钱人家不小心散尽了家财:“想开一点,至少还有一个这么美的盆在黄土上陪着你。”

 

王耀没有回话,微妙的气氛在两人间盘旋着。

 

“正好我带了我的稿纸和笔!咱俩一起工作吧。”阿尔弗最头疼的就是冷下来的气氛,于是他立马转移了话题,做正事的王耀总是最可靠最认真的。黑发人眨了眨眼,嘴角又回到了平常端着的弧度:“嗯,我们一起。”

 

小记者在心里悄悄比了个耶,为自己带热气氛的大功劳记了一笔。他兴奋地拿着笔哼着些调子:“亚麻!棉花!”

 

“豆子!小米!”王耀也附和着。

 

两人趴在铺开的纸上,哈哈大笑。

 

门外的桔子树摇摆着,似乎也是在跟着阳光一起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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